你是想我和你一起死？

时隔三年后，我见到了我死去三年的男友。逆光中，他牵着别的女孩儿的手，向我走来。

人群里从容错过，如陌路一般目不斜视，脚步匆匆……119岁那年，我父母离异。

我成了那个谁都不想负担的存在。我第一次体会到了世界崩塌带给我的冲击。于是，

我在一个晚霞如血的傍晚跳了河。许是因为阳光残留的温度。

我发现周围的一切竟不似想象中那么冰冷……濒临死亡的感觉像被人掐住了喉咙。

感觉嗓子要爆炸了。心脏像被放在塑胶袋里挤压。窒息的残酷感席卷而来……我很难过，

但并不害怕。更不后悔……如果活着已经不能感受到快乐，

那么离开不失为一种选择……当托举的力量从身后传来的时候，

我发现自己竟有些睁不开眼睛……这就是我和岳梓安故事的开始……那天他把我送到了医院，

帮我垫交了住院费，陪我到第二天清晨，送我回学校。夜风微凉，

而他就是当晚我梦里的那束光……喜欢来的猝不及防，又理所当然……他在医科大读书。

我的大学离他只有三十分钟的车程。我们互留了联系方式。然后在某个悲伤的时刻，

我将他的名字设置为了置顶。我是一个小心翼翼的人。热烈和冲动从来不属于我。

而岳梓安于我而言是个例外。当一个人，以极端美好的方式闯入我们心里。

想要用时间去遗忘几乎不可能。所以，在某个清晨。我坐在别人看不到的角落里，

拨通了那个号码。“你好。是我。”他先开口。他记得我。“我能见你吗？”我说。

没有特别的意义，我只是想见他。“好。”他答。见面的时间约在了周六下午。

地点在某个超市门口。他穿一件白色的衬衫，站在人群里……那一刻，

是我第一次体会到怦然心动这四个字。他说见到我很开心。我不自信的看着他。

“我……好像不是一个可以让人开心的人。”“女孩儿，你是在说我不是人吗？

”他叫我女孩儿。“我叫程菲。”“很好听是名字。”而我知道，其实我的名字很普通。

我还他住院费，他没要……他还请我吃饭，在超市二楼的肯德基。然后，带着我去了游乐场，

坐了小孩子才会坐的旋转木马。他把我笑着的照片发给我。而其实，

我已经好久没笑过了……“我……可以喜欢你吗？”当他要转身离开的时候。我鼓起勇气问。

“你只是需要一个朋友。而我愿意做你的朋友。”他说。我把这个回答当做拒绝。2妈妈说，

我是让人生厌的藤萝。攀附生长是我最丑陋的样子。而岳梓安就是我努力想要握住，

害怕一松手就会失去的光。第一次见面后，整整两个星期的时间，我不敢给他打电话。

我不知道朋友的界定应该有的分寸感在哪里。所以，只能等……第二次见面，是他主动。

约在离我们彼此都相距不远的一个体育广场。他陪着我走在笔直的跑道线上。他告诉我，

有方向的人生才有力量。而我想说，此时，他就是我的方向。“其实，

你喜欢我无需征得我的同意，你可以活成你自己希望的样子。例如，

你可以去喜欢别人家里养着的花，可以去渴望一份单纯的友谊，可以去爱你想爱的男生。

甚至，你可以去嫉妒别人的过分美好的生活。程菲，其实，你可以活得肆意一些。

”岳梓安的话落在我的心里很深很深的地方。直至许多年后，我依旧清楚的记得，

曾经有个少年，想要努力的治愈那样破碎的我。“不会让人讨厌吗？”我抬眸看向岳梓安。

发现他瞳孔里，渴望被爱的自己。“可那就是你啊！或许也会有人因此喜欢你不是吗？

”“那你会喜欢吗？”我只在乎你是否喜欢。“我……不可能恋爱。我的目标不是这样。

”岳梓安看向别处。他下意识的躲闪让我不安。我不是令人讨厌的藤萝。如果你不喜欢，

我可以试着走开……“所以，你见我只是因为你可怜我？”在医院里医生曾经说过，

我自杀很可能是因为有严重的心理疾病。或许，他只是想给我治病……“不，对不起，

你可以不回答。我……不会缠着你。我会定一个目标。我会好好生活。

所以……我们不要再见面了。”我笑着仰头看他。很好，这一次，

我没有哭……3说喜欢是真的。说不见面也是真的。我拉黑了岳梓安的联系方式。

努力向阳的活着。这期间，父亲来看过我一次，他说，他要结婚了。

寒暑假让我直接回奶奶家。父母离婚时，我选择了父亲。而如今，父亲选择了放弃我。

生活费成为了我每个月最大的难题。各自有了家庭的父母，每一次开口索取，

于我而言都是煎熬。于是，我开始利用课余时间四处兼职。只是，

生命里原有的实质情感一点点空缺。尽管我努力微笑。那藏在夜里挣扎着的疼痛，

还是如火一般灼痛着我。我没有多余的钱去看心理医生。为了不影响其他人，

我租了一间便宜的地下室搬了出来。我不知道岳梓安是怎么找到我的。

那天兼职下班后已经是晚上十一点。而岳梓安就等在我打工的二十四小时便利店的门口。

“好久不见。”他朝我走来时，我以为我在做梦。“嗯。”我想说些什么。

却发现喉咙里像是堵了东西发不出完整的声音。“我带你去吃粉。

”岳梓安伸手握住了我的手腕。我机械的点点头。粉看起来很好吃。但是，

我却没有吃出味道。余光落在岳梓安脸上。是从未有过的忐忑不安。“我去你们学校找你。

她们说你在这里。”岳梓安抬头看我时。我慌张的低下头。怕他看出我此时的不安。“嗯。

有多余的时间想出来体验生活。”苦难不需要分享。我家里的事情，并不想让他知道。

“辛苦吗？”岳梓安此时的眸子很亮。“还好。”很辛苦。但是还好。“程菲，

我们可以试着相处。如果你还喜欢我的话。”我抬起头。看向他。“你不需要可怜我。

我其实过得很好。”我看不清楚他的样子。“别哭。傻丫头。还喜欢我吗？

”岳梓安的指尖轻轻划过我脸颊。是让人温暖心安的感觉。“喜欢的。”我点点头。

人生若只如初见……他是我初见的少年，我怎么可能不喜欢？4岳梓安牵着我的手送我回家。

十月的天气渐渐转凉。他将外套披在我的身上。好暖。十指相握的羞涩是路灯下委婉的誓言。

如果可以，我希望这就是一生。“我没谈过恋爱。所以，你不开心要告诉我，

需要我做什么也要告诉我。”路灯下，岳梓安的影子被拉长。“好。”我点点头。而其实，

我想告诉他，这也是我第一次恋爱。“从今天开始，我就是你的男朋友了。

和我在一起的日子里，你只能喜欢我。”“好。”而我想说的是，我会一直喜欢你。

有人说二十岁之前没有谈过恋爱的人生不是完整的人生。然而，我以为。只有遇到对的人，

谈一场对的恋爱，才叫完整。而于我而言，岳梓安就是那个对的人。我们恋爱了。

在十月的最后一天。之后的每个周末他都会来找我。有时在便利店。有时在出租屋。

我们会像普通情侣一样逛街，看电影，整夜的发信息。

岳梓安用具象的行动告诉我爱情该有的样子。将我心里空着的地方一点点填满。那段日子，

幸福不是名词，是动词。5岳梓安的母亲到学校找我时，我刚上完自习课。一个气质优雅 ，

长相端庄的女人走来告诉我，她是岳梓安的母亲，想和我谈谈。我点点头。但是，

我的不安显而易见。“梓安是我们的独子。”我们在校外的一家咖啡厅里相对而坐。

“我们以后是要送他出国的。孩子，你们不合适。”岳梓安的母亲见我只是低头不语。

干脆开门见山。“他什么时候出国？”我抬起头询问。与岳梓安在一起的第一天，

我就设想了无数种与他分开的场景。我喜欢他。但是，我知道他不属于我。

我不去了解他的家庭，不去接触他的朋友，不过是知道，

他不会属于我……如果贪恋是一种罪，

那么我犯了罪……和他在一起的每一天我都在犯罪……然而，哪怕只是一个月，一天，

一小时，我也想短暂的拥有……“明年四月份。”岳梓安的母亲很漂亮。

我从她的身上看到了岳梓安的影子。“明年四月前，我们会分手。可以吗？如果提前，

您可以告诉我。我保证不会影响岳梓安的前途。”我已经是被人厌弃，丢弃在荒野里的枯草。

可是，岳梓安不一样。他有爱他父母，有美好的家庭，有光明的未来。

我一直记得岳梓安曾经拒绝我时说过的话。他说，他的目标不在于此。

我想也许那个时候他就知道，他是要出国的。与其谈一场没有结果的恋爱，

不如不要开始……只是，我们都如飞蛾扑火般忘我的飞向彼此。

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也是一种勇气。但它太过残忍。“如果那个时候你们越陷越深，

他为了你放弃出国怎么办？作为父母，我们不敢冒险。所以，

请求你……”岳梓安的母亲一定认为我的话是心血来潮，是年轻任性。可是，

我要怎么告诉她，我在暗夜的世界里挣扎，岳梓安是我生命里唯一的光？“好。我会离开。

”我不能拒绝一个母亲的请求。也不能任由自己将岳梓安拖入泥潭。够了，

在一起这段时间已经够了。永远有多远，

回忆就有多远……6我再次拉黑了岳梓安所有的联系方式。

我亲手抽走了自己世界里唯一一束光。可是，我知道，我不会再选择死去。因为，

他曾经给予我的美好。我不舍得忘记。“程菲！”我怕岳梓安找到我，我向学校请了假，

辞去了便利店的工作。搬了家。可他还是在某一个下雪天，出现在我身后。我不敢回头。

可是，我似乎也没有力气离开。我已经整整十一天没有见到他。如果思念是一把匕首，

那么此时的我已经血肉模糊……“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，也是我们认识后的第一场雪。

我想和你在一起。”没有脚步声。岳梓安安静静地站在我身后。

“我……”第一个字已经碎掉。我发不出声音。“任何正当的理由都不重要。重要的是，

我爱你。你也爱我。我们相爱着。至少在这一分钟，我们不想分开。所以，哪怕你拉黑我，

哪怕你为了躲我，辞了工作，搬了家。我还是可以找到你。因为你心里有我。我知道。

”眼泪无声的滑落。我哽咽地撕扯着自己衣服的衣角。让自己不要发抖。可是，

破碎的声音还是在这个雪夜传到了岳梓安的心里。他快步走来，从身后紧紧抱住我。

那一刻我在想，如果结果必须是错过，至少我可以选择死在此刻。那晚，

我们一起在雪地里走了很久……地老天荒是存在每个人心里不敢轻易示人的渴望。我想，

至少今夜，我和岳梓安的这个渴望在我们的感知中相连。片刻即永远。

7我不知道岳梓安是怎么说服他的父母的。从那次以后，他的父母再没来找过我。

我们好似都忘了这段让人难过的插曲。再一次投入到彼此热恋的情绪里。用力热烈的相爱，

无需向谁证明。岳梓安晕倒的时候，我们刚看完一部爱情电影。在电影院的门口。

岳梓安不期然的倒下。我来不及接住他……当我随着急救车一起到医院，

看着他被推进急救室的时候。那种被黑暗淹没的窒息感再度袭来……岳梓安的父母很快赶来。

在急救室外，他们的焦虑似乎并不像表面这么克制。主治医生出来后，

他们直接被医生叫去了办公室。四十分钟后，岳梓安被推出急救室。“对不起，

实在不该吓你。”岳梓安伸出手，想要摸我的脸颊。我把脸贴过去。

贪婪的感觉他手心里的温度。“疼吗？”我抚上他的额头。恨自己刚才没有接住他。

“不疼了。你留下来陪我，好不好？”“好。”那晚，岳梓安的父母真的将空间留给了我们。

岳梓安睡着后，我去值班医生那里询问岳梓安的病情。医生告诉我，岳梓安得了脑瘤，

恶性的。活不过明年夏天。我突然就想起了岳梓安母亲的话，他说，

他明年四月会出国……我不知道我是怎么样走回病房的……在我气力即将耗尽的时候，

我快速走进卫生间。关上了门……胸口酸胀的厉害，眼泪无声的往下落。我靠着门坐在地上。

咬着唇，不敢发出一点声音。脑瘤？明年夏天……我根本不敢想，

没有岳梓安会是什么样子……他可以离开我……可以不爱我……可他不能死……擦干眼泪 ，

转身开门的时候，看到门缝里透出的阴影……岳梓安站在门外……他没有敲门，

没有发出声音……我的眼泪再一次汹涌溢出……原来，起初他不接受我，

只是因为他生病了……我们隔着门对望。过了好久，我听到了门外传来脚步声。

走出卫生间时，看到岳梓安在看手机里我们一起时的照片。“程菲，

明天把这些照片都打印出来吧。”岳梓安没有抬头。“好。”我点点头。“小时候，

我的身体一直不好。我原本还有一个双胞胎的哥哥，出生没多久就夭折了。而我在九岁时，

得了一场大病，也险些没了。后来，虽然保住了命，但是，

那场病对我身体的伤害还是不可逆的。父亲请了国内最好的中医药学者帮我调理身体，

这才维持了这些年。然而，我大一的时候，体检，突然查出脑子里长了东西，经过检查，

会诊，确定是恶性脑瘤。如果不手术，最多也就一两年的寿命。父亲联系了国外的专家。

给出的结论是，即便手术，也只有百分之二十存活的几率。其中还不排除变成植物人的风险。

所以，其实认识你时，我说不想谈恋爱，只是不想伤害你。对于一个即将要死的人，

无论爱人还是被人爱都是一件奢侈的事情。”岳梓安平静的向我诉说真相。

“那你后来为什么又同意和我在一起了？”我胡乱抹了一把眼泪。因为憋得太狠，

此时喘息都有点不顺畅。“那晚救你时，我就想老天爷会不会看在我救人的份儿上，

让我多活几年。后来你和我说你喜欢我。起初，我不想耽误你。后来……我又觉得，

既然你喜欢我能让你开心，快乐，那么临死前我为什么不做点有意义的事？例如，

让原本悲伤的你变快乐。”“岳梓安？”我看着光影里的岳梓安。

不敢想象他发病的时候有多痛。可是，这么久，

我竟然一点都没发觉……“你想说你是因为可怜我，同情我才和我在一起的？可是，

有什么关系呢？你这样说也不能让我少爱你一分。即便你不在了，也不能让我少爱你一分！

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事，能够让我少爱你一分！所以，为什么不说喜欢我，

为什么不说你是因为喜欢才和我在一起的？生命不可以永恒，

但是爱情可以……”我含着泪微笑。岳梓安抬起头，他早已经泪流满面……8三个月后，

岳梓安出国接受治疗……出国前我们在一起过了阳历新年。他送了我一个大箱子。

那里是他从小到大一直喜欢的奥特曼。你相信光吗？我信……半年后，

岳梓安的父母带回了他的骨灰……而如今，去世三年的岳梓安就站在我的面前……“岳梓安？

”我看着从我身边走过，没有回头的男人。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在颤抖……没有人知道，

当我得知他的死讯后，我费了多大力，

才让自己活下来……男人缓缓转身看向我……“你认识我？”三年了，

我曾经靠着微信里他留存的语音才能入眠。如今，他真的和我说话了。

我的身体一点点失去支撑终于卸下所有的力气，坐在地上嚎啕大哭……“你怎么了？

哪里不舒服吗？”岳梓安走过来，将我扶至路边。而站在他身边的女人却一脸不解地看着我。

“岳梓安？岳梓安……”我握着他的胳膊。一遍遍确认他的名字。“我是岳梓安。

你认识我吗？”岳梓安还是三年前那么温暖的样子。只是，

他却好像已经不记得我了……“嗯。我认识你。我……”“你好，我是梓安的未婚妻。

我叫石悦。”正在我还想说什么时，一直站在岳梓安身边的女人利落开口。“未婚妻？

”刀不血刃……我便已经如万箭穿心。三年前传来了他离世的消息，三年后，

他却带着未婚妻出现在我面前。

曾经的一切好似笑话……不过也好……如果那段回忆已经痛到他不愿意记起。

我又何苦在将他拉回去……何况，看得出来，他现在很幸福……“你认识我？

”岳梓安握着我的手，我竟然从他的眼神里看到了一丝焦虑。“认识。我们曾经是大学同学。

不好意思。好久没见，太激动了。

我没办法说出未婚妻那三个字……我只能落荒而逃……9我失眠了……吃了有助于睡眠的药，

却还是不能入睡……我不安的在房间里踱步……看着墙上的照片发呆……岳梓安去世前，

让我把我们的合影全部打印一份。说如果有那么一天，让我烧给他……我打印了，

只是没给他……这辈子他太辛苦。

我希望他能没有牵绊的走向来生……我把那些照片都贴在了我卧室的墙上。看着他，

就好像他从没有离开一样……我知道自己的问题越来越严重。所以，在周末的时候，

我约了医生做心理疏导。只是没有想到，我会在这里再次见到岳梓安。与上次不同，

这次陪在岳梓安身边的是他的母亲。岳梓安的母亲见到我时，明显吃惊。尴尬的转过身。

我明白对方的意思，于是努力装作不认识的样子……“小姐，你等一下。

”在我马上进入电梯的时候，岳梓安突然喊住了我。“你……有什么事？”一见到他，

我就控制不住想哭。“上次见到我为什么哭？”岳梓安显然还记得几天前见面的事情。

“我……认错人了。”我不太会撒谎。“你清晰的喊出了我的名字。你说我们是大学同学，